「命運壓不垮｣

「什麼都賣掉啊，能賣就賣啊｣、「賣掉什麼？｣、「土地啊什麼的，...

「命運壓不垮｣

「什麼都賣掉啊，能賣就賣啊｣、「賣掉什麼？｣、「土地啊什麼的，在越南的土地房子都賣一賣！｣，我坐在路邊的越南河粉攤上跟老闆娘阿妙聊天，阿妙來台灣二十幾年，小孩三個，異鄉成故鄉，在去年12月，原本當越南領隊的她跟先生一起買了間房子，一個月房貸五萬多，加上她申請信貸來裝潢房子，全家一個月基本開銷就是十萬，疫情來了，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嚴重，在三月時她本來還有四個出國團，突然砍到剩一個，每天看新聞越看越焦慮，「你怎麼會來這開河粉攤？｣我邊吃邊問，越自然的對談，越能讓人卸下心防，「失業啊，失業才來開的，今年九月開到現在，開三個月了啊！｣，騎樓下這個小小攤子，一個月租金一萬，她扣掉租金一個月賺三萬，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，三萬的收入連房貸都不夠付，難怪要賣越南的土地跟房子，先生呢？會幫忙負擔嗎？

「我先生做外勞仲介的，也一樣被影響，現在只有做點過去的老客人，大家都很慘啊，我們旅遊業最慘，當時大家退款很多、退退退，這個退那個退，我們老闆很可憐啊，賠很多，他人很好，到現在還是讓員工來上班，錢少一點點，大家沒事做，老闆還是請大家來上班啊。｣，阿妙邊煮河粉邊說，臉上沒有怨懟，只有順命與認命的草根韌性，「我現在新聞都不看了，就算了，我在越南的土地都賣了，沒賺到錢啊，越南自己也不好啊，一堆人跟我一樣拿出來賣，價錢不好啦！｣

阿妙的越南河粉非常好吃，她說是媽媽教的，媽媽傳授的家鄉味，沒想到卻成為遠嫁女兒經濟上的救生繩，「我以後還是想回去當導遊，只是不知道這疫情什麼時候結束，台灣的東西很好吃，我來二十幾年也應該習慣了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想吃越南河粉、炸春捲這些小時候吃的東西，腦中都會想想想，很奇怪對不對？｣

我邊吃河粉邊採訪，臨走前看看攤位上的招牌，黑色簽字筆隨意寫上越南河粉一碗80元就大功告成，人生哪有什麼準備好這事情，疫情來了她倉促轉行，小攤位如隨風飄散的蒲公英，落地就生根，等待來春隨風綻放的機會，冬天來了，春天就不遠了。

採訪撰稿：黃大米
攝影：李宛珊老師(iphone12隨手拍)
黃大米的Apple Podcast ：https://reurl.cc/m9D10j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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